替代役一年的心得 有笑有淚

       終於也輪到我要退役了，我已經很久沒有打網誌記錄生活

了，不知道是老了對於生活的體悟越來越懶得打還是只是純粹

變的懶散。關於當兵或者更精確來說服役這件事，這一年來我

有非常多不同的想法，還記得我還在歐洲的時候，當時我把服

役這一年當成是一種緩衝期，一種不需要馬上找工作的好處，

至於當兵會怎麼樣我根本想不到那麼遠，就只知道要好好的玩

歐洲，心想再怎麼辛苦也就那樣說不定還很好玩。沒想到在歐

洲遇到了一個學長跟我說可以申請替代役，心想不錯，聽聞我

朋友也都當替代役，而且似乎輕鬆很多。多虧了我媽幫我跑程

序於是我後來就確定要去服替代役——也是那個時候突然發現

可能會跟想像中的當兵差很多。

       回到台灣時那時的心中是想著：就忍耐一年吧！然後就踏

進成功嶺。老實說我心中有一部份還是有些遺憾沒能夠穿著迷

彩服威風然後有段血淚難忘回憶，因為在成功嶺的替代役比較

像是犯人，有夠沒尊嚴，雖然後來來看也是蠻難忘的，遇到了

許多不一樣的人，但是少了體能的訓練我還是覺得有點遺憾。

出了成功嶺經歷了很痛苦的專訓（一個禮拜幾乎不能講什麼

話）然後也是莫名其妙放鳥人，最後我跟和我同中隊的朋友一

起進了新竹竹東榮民醫院，然後在這家醫院度過了難忘的一

年。我在病房的工作大概就是幫老杯量體溫然後幫助護士學姊

處理各種雜事，老實說有的時候也真不輕鬆更不用說有時可能

還要出公差，搬冰箱裝天花板擦家具之類的，但是我知道不管

怎麼樣絕對比在營區中輕鬆多了也自由多了。在這裡，我必須

要說若是在我這樣的單位服役，當替代役真的是一種很棒的機

制，他剝奪了你的一些權利，把一些人聚集起來學習過團體生

活，然後付你很少但是可以過活的錢叫你做一些不會太難的工

作，其實仔細想想很像參加了一年的實習工作訪，讓剛畢業的

大學生可以有個緩衝期。這一年過得真的很快樂，跟我多采多

姿的大學生活相比竟然毫不遜色。從環境上來看剛到這裏的時

候覺得這裡根本超級鄉下，跟台北差很多，人口老化整個鎮沒

什麼好吃好玩的，然後醫院其實也頗小隋便個台北的醫院規模

和設備大概都比這裡好，住的宿舍剛看到的時候也好失望覺得

很破舊，更機車的是這裡氣候也不宜人感覺充滿了污穢之氣潮

濕的要命，醫院旁邊常常飄著屎味，我工作的環境也是不太乾

淨，醫院嘛沒辦法。雖說如此卻有種遠裡塵囂的感覺，我住在

都市太久了，人生有一年可以住在鄉下也是不錯的經驗，就把

它當成來去鄉下住一年吧！沒事可以穿著內衣藍白拖走在路上

頭髮亂七八糟或是理個小平頭騎機車偶爾可以不用待安全帽，

反正沒人認識我在這裏，完全是脫離了原本的生活圈重新開始

移個新的人生一樣，說實在的蠻自在也沒壓力的。再來是這裡

的替代役弟兄們，其實我常常覺得替代役根本就是移動迷宮，

因為一群男生莫名其妙住在一起，一個月會送來一個新的人

（而且絕對不會是女的），然後加入後就被迫要開始工作並且

融入大家，剛來得時候因為成功嶺的關係所以變得有點膽小有

點拘束就像是忘了自己的名字一樣，是不是真的有點像移動迷

宮呢？然後每個禮拜都會要回竹東這個鄉下地方生活也著實有

點像是來去鄉下住一晚。在一個場所快不快樂除了看環境之外

往往最重要的還是看人，剛去的時候認識的學長都是低能兒，

剛好我也是個低能兒所以融入的還算是蠻快的，每天晚上下了

班就開始放音樂喇賽，互相捉弄，剛去的時候我的東西常常不

見被藏起來不然就是鞋子被調包。有的時候我們也會去河堤和

高中生打球，我們穿著低能的替代役運動服看起來根本就是另

外一所高中，又這麼幼稚低能，所以我覺得這段時候很像以前

國中的時期。隨著學長慢慢退伍我當時還蠻擔心之後會不會變

得比較無聊，學長說之後也會有低能學弟進來所以不用怕。這

些學長每個都不一樣，有的很愛這裡放榮譽假還留下來睡，有

的每個禮拜都喝酒喝到快掛點然後又很色，有的一天到晚在耍憨後來我們還偷餵他喝瀉藥好幾

次。有的很有義氣對我很好一直請我，我同梯的則是超罩的好

友，許多想法和生活經驗跟我相似，我們從來都互相扶持是我

一生難忘的好友。每陣子流行做的事也不一樣，我們發了瘋似

的每天都脫光光地在重訓好幾個小時，有的時候會一起逛夜

市，或是一直看卡通，根本超不長進，我幾乎沒什麼在唸書。

學弟來的時候我們就會整他們，通常剛來的第二天，我們會假

裝是gay嚇他們，脫光衣服在床上，或是大家一直吃香蕉，不

然就是叫他們輪流跟我們洗澡，有的時候會做假的公文騙他們

要回成功領，每天都在這些無聊的低能事上打轉，一句話就是

把大家通通變回國中生，結果卻發現還比較快樂。接下來我在

醫院也看到很多不一樣的事務。首先由於我們分散在各單位同

時也會互相聊天，所以我瞭解了一家醫院的非常多的作業程序

以及生態，當然還有許多的醫療器材和疾病。再來是我有段時

間晚上常常會在急診看ipad（因為比較涼快），所以也看到了

許多生離死別，常常我在看搞笑影片的同時，旁邊就在急救，

然後過一會就宣告死亡就有人來認領，有次我還看到一個高中

女孩把頭埋在牆壁裡哭，因為他爸就在旁邊已經急救了兩小

時，聽說她還是單親家庭，所以只有他有權利簽署放棄急救，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要不然就是有黑道互砍被送進來縫，頭

破血流的一直叫，或是喝到快死的原住民進來一直吐等等各種

特別的事。當然我所在的老榮民安養病房也是個特別的地方，

其實我認為應該叫做等死病房，因為通常他們都已經很老了幾

乎都全癱躺在那裡，身不如死，常常也會一直哎叫，我也曾見

過在我眼前突然斷氣然後送急診死掉，這時我就要幫他們辦理

死亡手續拿著他們的遺物送到別的地方，平均一個禮拜會死個

一兩個，這些老杯也都形形色色有些就是一看就知道年輕時吃

喝嫖賭，沒結婚或是妻離子散，但這許多也是因為時代造成的

悲劇，當時他們被迫離鄉，參與許多建設真的也是功不可沒，

但是因為教育程度普遍低落所以之後常常就會吃喝嫖賭把身體

搞爛。許多老杯都有點失智，有的老杯看到我就一直跟我說他

下一站要下車，有的一直叫我幫他找他兒子，或是一直在唱綠

島小夜曲，常常我都會跟他們亂聊或是騙他們我是內政部長之

類的嚇嚇他們。他們通常都是單身榮民，沒人會來看他們，死

的時候也是直接送火化，沒人會為他們掉一滴淚或是悼念他，

就像是個過期的貨物被銷毀般沒人在乎，這是他們人生的結

尾，很悲慘，真的很悲慘。有親人的通常也好不到哪，他們大

部份都是為了錢而來，噓寒問暖一下就把錢提領光，甚至更扯的還有好幾個是特別從大陸跑來，也可能不是直系血親，就把他們的錢給騙走，或是房東或是乾女兒，他們的身份千奇百怪。聽過最可怕的還是把自己快要死的老父親用機器維持生命拖延死亡極度痛苦地活著，只為了等到領老兵半奉的那天一到領完錢就讓他死，聽說這樣做的還是一些教授校長的人士，這是人類最卑劣的舉動之一。看了這麼多其實對於人生或有不同的想法，到底什麼才是我們在乎的，到你老的時候你最想要什麼，每天躺在床上不能動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不如早點死去，死對他們是種奢求是種恩惠，他們有些不能言語每天只是哀嚎，在他們皺著眉頭緊閉的雙眼裡，想著的是什麼？是當初他們生長的那個家鄉？還是困在像是inception裡面的各種夢境，或許他們想著早點解脫，卻沒人能幫他們，若是有永生他們會想要有嗎？到底什麼才是盼望？人生中第一次很慶幸有死神，能夠帶走所有一切，所有事物的美好皆因他們是有限的，越是有限的東西才能體現他們的珍貴以及意義，因為有限所以我們珍惜。
      再來是照顧這些老杯辛苦的照服員，他們真的很辛苦，他們通常都是附近的原住民或是大陸人或是越南人也有少數的客家人，通常人都很好對我也很好，他們非常辛苦，要他老杯把死把尿還要洗澡，徒手伸進老杯的肛門挖大便，常人連看都看不下去的東西他們每天做，結果薪水大概兩萬多一點吧，十分可憐，有些原住民照服員會偷喝酒混來混去的，有些越南人很上進還會趁閒暇時讀中文，各種人都有。醫院還有另外一群人叫做勞務，他們的工作就是送各種東西於病房間，或是清理各種東西收垃圾，有點像是傭人，他們也都是社會上許多弱勢所集結，有些很老，有些很矮，有些超胖，有些看不出來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有的常常帶著傷來，我猜是因為欠錢被打，反正也是很可憐，聽說薪水連兩萬都沒有。我覺得其實這些人雖然是社會上的弱勢而且有些莫名其妙（有個一直找我學長借錢），但是他們不偷不搶，而且做這些沒人想做卻很重要的工作，在我心中他們對這社會的供獻比一些光出張嘴唬爛的有產階級多多了。      一年過了，我還是得離開，回到台北，所有一切的故事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嘎然而止，那時的弟兄，那些人（流動率很高包括老杯，因為常常在死人）也都留在了這一年，偶有學弟們的line群組傳來熟悉的訂便當飲料問句，就像是平行時空一樣發生在另一個世界，這一年真的是收穫滿滿充滿回憶也很搞笑，只好大笑三聲做為結尾，哈哈哈！